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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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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於厲鬼都是從手機裏出來的, 俞愛君在忍痛砸毀自己手機之後,把朋友的手機也掏出來弄壞了。

最後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些普通人身上,那些普通人雖然不明所以, 但都還挺配合的。

俞愛君只能一邊砸人手機一邊安慰那些普通人,表示他們離開這裏之後記憶會被清除,而且不會被厲鬼給找上。

一位小夥子眼淚汪汪地看著她:“那我手機還能回來嗎?”

“這個我們盡量。”俞愛君也是欲哭無淚, 這又是一筆開銷,回頭她還得寫工作報告。想到這裏, 她閉眼不願意面對,順便把人小學生胳膊上的電話手表扯下來扔地上一高跟鞋踩壞了。

電話手表也能上網,她這樣也是迫於無奈。

而被搶走手表的小孩楞了一秒,而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的哭聲和那個怪物的叫喊聲詭異的重合,這讓施小秋產生了一種錯覺, 那怪物好像也在哭。

小鬼不斷地重覆著“你把他搶走了”。他執著於攻擊施小秋其中的一大原因也許是因為施小秋的存在剝奪了皮肉骨的註意力,而皮肉骨對於他來說算是“父親”。

“你是不是故意給他加上了嘲諷buff?”施小秋詢問皮肉骨。

“故意?也不算吧, 只是覺得有意思。”皮肉骨試圖讓自己脫離戰場範圍,但顯然這樣是不可能的, “哦對了,還記得你第一次吞噬甲級上厲鬼的那次嗎?”

“什麽?”施小秋警惕地盯著那些甲級上的厲鬼,發覺他們居然沒有攻擊的意思。

皮肉骨繼續說:“你們打不開鬼域是因為他也有自己的鬼域,而且他的鬼域因為現代網絡的加成, 可能比施晉堯的鬼域還好更恐怖。”

“如果迷失在裏面, 有可能會死哦。”皮肉骨提醒,“我說過了,這個小王八蛋最擅長的不是戰鬥。”

施小秋皺眉, 然而沒等她消化皮肉骨的所言, 忽然感覺周身一空, 她的大腦好像遭受了重擊。

那個小怪物的尖嘯在達到某個高度之後忽然就靜音了,或者說施小秋聽不到了。

而後她感覺自己不可避免地被拉入了某個地方。

再一睜眼,施小秋坐在嘈雜的街邊小攤上,這小攤是她們家附近的那個,陶瓊枝她們就坐在施小秋的身邊,施小秋看了一眼。

郎妞妞,陶瓊枝,曉塗。

“他沒來嗎?”施小秋問。

“誰?”另外三人一齊看向她,她們身上都還穿著校服。如今正是國慶假期,倒不是她們多喜歡自己的學校,只不過校服耐臟,她們不心疼。

誰?這個字問到了施小秋,是啊,誰呢?剛才那句話好像也就是隨口一說,某個形象一閃而過,而那之後那個形象就從施小秋的腦子裏清空了。

總覺得有些悶悶的,施小秋喝了一口碳酸飲料,而後動作又頓住了,她猛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身體:“我居然能喝飲料?”這個年紀她應該沒有血肉啊?

“不能喝飲料你喝什麽?”曉塗覺得好笑,“喝露水嗎?仙子?”她這話說出口,其他幾人配合著笑了起來。

這時候施小秋似乎再次反應過來,是啊,她不能喝飲料那喝什麽?她又不怕長胖。

曉塗拿起一串烤羊肉串,上頭的油水滴到了她的衣服袖子上,施小秋提醒她註意一點,曉塗幾乎是下意識地說:“註意什麽?我們又不用洗。”

“為什麽不用洗?”郎妞妞問她,“不洗你直接穿臟衣服麽?”

曉塗楞了一下神:“也是哦,最近沒去學校我腦子出問題了嗎?不至於吧……”她靠在椅背上開始嚷嚷。

施小秋拿著汽水瓶笑了兩聲,笑著笑著,嘴角卻撇了下來。她還是覺得自己忘掉了一些什麽:“算了,不吃了,回家看看。”

“現在就回家嗎?待會兒跟胡家俊他們約了卡拉OK,你不去嗎?”陶瓊枝問她。

“卡拉OK?除了胡佳俊還有誰?”施小秋感覺自己腦子裏好像多出了一段記憶,不過這種想法很快又消逝了,“哦,他是不是最近交了兩個朋友來著?一對雙胞胎兄弟?”

“對對對,據說長得還不錯,就是有點兇哦。”曉塗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聊天記錄的照片給施小秋看,“那個兇巴巴的就是哥哥。”

照片裏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人並排站在一起,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吟吟的,兩個雖然五官沒有區別,但通身氣質南轅北轍。

“兇嗎?”施小秋反問,“他這樣不是挺可愛的?”

“你不是吧?”郎妞妞眉頭都皺起來了,這照片裏的男人哪裏可愛?

“就是很可愛啊,總覺得從他眼睛裏面能夠看出執拗。”施小秋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形容,她幹脆將手機關上,遞還給曉塗。

她很喜歡這人眼裏的執著,總覺得這會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具體安心一些什麽,她自己也說不太清楚。

“那別吃了。”陶瓊枝也放下了手裏的烤串,“打包,去看你覺得可愛的那位帥哥去!”

而在她們四個起身之後,她們的桌子忽然被一個一閃而來的白影給撞到了。

施小秋低頭去看,發現那是個小姑娘,穿著漂亮的白色連衣短裙,剪著娃娃頭,有著可愛的小圓臉和一雙漂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嗯?

“對不起,姐姐,我……”姑娘捂著自己被撞疼的腦袋似乎想要道歉,然而她還什麽都沒說就被施小秋抓住了胳膊。

女孩眼瞳震顫,她被發現了?

“你想去幹嘛?”施小秋問她。

“什麽?”小姑娘沒明白施小秋的意思。

“你這麽晚一個人跑出來想幹嘛?”施小秋握著女孩的手勁越來越大。

一旁的郎妞妞看不下去了:“施小秋你今天什麽毛病?剛才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現在拽著人家小姑娘恐嚇。”

“啊?我也不知道。”施小秋也覺得自己奇怪,她連忙松開了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嘖了一聲後她嘀咕:“我剛才還以為這小姑娘不想活了。”

“你在放什麽屁?”陶瓊枝蹲下來,沖著小女孩說抱歉。

而她懷裏的小姑娘擡頭死死盯著施小秋,剛才施小秋說她不想活了的時候她的反應很大,整個人都僵住了,陶瓊枝以為是施小秋嚇到了人,便輕聲安慰小姑娘不要害怕。

“錯覺吧。”施小秋這樣說著,語氣卻帶著幾分不確定,這樣的情緒她似乎很熟悉,但具體從哪兒來的施小秋卻忘了,她又問小姑娘,“你的父母呢?你也什麽一個人跑出來了?”

小姑娘看著施小秋,在沈默許久之後,她說:“我沒有父母哦。”

“你是爺爺奶奶帶的嗎?”曉塗也輕聲問她。

“不是,我沒有親人了。”小孩搖頭,她的冷靜不像是她這個年齡該有的。

小孩,哦不,或者說小怪物朝著施小秋伸出手,只要施小秋陷入很深一層的環境,徹底忘記她自己是誰,就能失去所有抵抗力,哪怕是被祂殺死也無法反抗。

祂知道施小秋這一類的人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她想要像普通人一樣活著,不為生存奔波。

在美夢中死去對於施小秋來說也算是一種仁慈不是麽?

“要我們送你去警局嗎?”施小秋沒有牽她的手,“你看起來確實需要心理幹預。”她在這個小孩身上看不到半點的活潑與生氣,這個小孩很可愛,可愛的死氣沈沈的。

而且這個小孩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不舒服。

“我可以一個人待一會兒嗎?”女孩垂下了頭。

“可我們應該把你送去警察局,然後我們得去看帥哥了。”施小秋說到這裏,她的嘴已經被郎妞妞給捂住了。

郎妞妞看自己老朋友這個態度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說點好聽的會死嗎?”

施小秋也很無奈:“我不會安慰小孩,而且她看起來也不喜歡我們。”

小姑娘身體又是一僵。

施小秋繼續說:“她看我們的眼神像是在看仇敵,你們沒有感覺嗎?”

這個小孩讓她有一種全身發毛的感覺,像是看到了曾經那些恐怖電影裏的惡童,沒有生機,且滿含仇恨,尤其是她對自己伸手的時候,施小秋都擔心自己被拽過去而後被捅一刀。

小女孩聽了這話直接哭了出來。

“施小秋你夠了啊。”郎妞妞用手肘捅了捅她,讓她不要再繼續了。

施小秋識趣的閉嘴,她沒有欺負小孩的興趣,只不過:“我們沒法在這兒待太久,你們想幹嘛?把她帶KTV裏嗎?咱們也不知道這小孩說的是真是假,她要是騙人的,回頭咱們就成拐帶兒童的罪犯了,她家裏人找過來咱們說都說不清的。”

“可我家裏人真的都死了。”那個小孩哭著掙脫了陶瓊枝,抱住了施小秋的大腿。

施小秋高舉雙手如臨大敵:“好好好,我沒有不信任你,呃,那個,你聽我說。”

她緩緩蹲下,用雙手托住小女孩的肩膀,把她推遠了些,就仿佛這不是一個小女孩,而是偽裝成貓咪的劍齒虎:“這樣好不好,姐姐給你一點錢,你拿去吃頓夜宵,然後跟我們去警局。”

“不要!”小女孩摟住了她的脖頸,又弄得施小秋一僵。

她想說不然把這小孩扔給餐廳老板娘算了,老板娘性格非常不錯,也有個女兒,開導起這樣的小孩應該更容易。

“你能別像抱炸藥包似的抱著小孩嗎?”曉塗吐槽,“你這狗性格也不知道是隨誰了。”

“這麽多年還沒適應呢?”施小秋反問,“我以前的性格更爛好麽?”她十歲以前的性格更加糟糕,渾渾噩噩的,整個人都活得很恍惚。

想到這裏施小秋又開始疑惑了,她覺得不應該,自己小時候好像也沒經歷過什麽打擊,怎麽會是那樣的性格?

一旁的郎妞妞察覺到了施小秋表情不對勁:“你怎麽了?你從剛才開始就很奇怪。”

“沒什麽,我在想事兒。”施小秋回想自己的童年,她似乎是從十歲那年開始改變了,那年發生了一些什麽呢?那些記憶好像已經被時間模糊了。

她看向自己懷裏的小女孩,眉頭皺得更緊,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她總覺得自己抱的是一個死人。

一旁的曉塗似乎是想活躍氣氛,她換了個話題:“話說小秋你的審美最近是不是跑偏了啊?那麽恐怖的人你會覺得他可愛嗎?”

恐怖?就是剛才照片裏那個男生?施小秋回想了一下,也確實沒有覺得對方是恐怖的,他給自己的感覺很溫柔:“他像是很美好的那種類型。”

“臥槽,美好是什麽形容詞。”郎妞妞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一個大男人,帥就說帥,硬朗就說硬朗,美好?哪種美好?”

“不知道,感覺就像……”施小秋看到了路邊發傳單的布朗熊,“感覺會像個大型的狗熊娃娃。”

“狗熊是罵人的吧?”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很有安全感。”施小秋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是我想給它送花的那種類型。”

“你給第一次見面的男人送花?”陶瓊枝也懷疑施小秋的腦子是壞掉了。

而就在施小秋說完想送花之後,前方就出現了一個花店。

以前有這個店嗎?施小秋搞不懂,她總有一種自己心想事成了的錯覺。

而窩在施小秋懷裏的小孩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問她:“姐姐,你喜歡花嗎?”

施小秋停在花店門口,看著裏頭大束大束的鮮花,她說:“哦,不喜歡。”

小鬼:……她好想直接咬死施小秋啊。但施小秋顯然還沒有徹底沈溺於這個虛假的世界。

“花只是植物的為了繁衍長出來的生/殖器而已,我為什麽要喜歡這種東西?”施小秋還反問,不過與她話語不符的是她毫不猶豫地進去讓老板娘給她包了一束白玫瑰。

被她抱在懷裏的小鬼不止想咬死她,還覺得這個女人的腦子有問題。

小鬼只能扯住自己的裙子嬌滴滴的詢問:“你不是不喜歡花嗎?”

“哦,這一束不一樣的。”施小秋理所當然地說。

這次陶瓊枝她們沒有反駁她,似乎認同了這一說法。

“為什麽?”小鬼睜大了眼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因為這是我送給他的啊。”施小秋等著老板娘把白玫瑰包好。

小鬼和她待在一起心裏頭刺撓得很,偏偏施小秋不知無聊還是處於別種原因,忽然詢問她:“你真覺得這些花好看嗎?”

“我感覺你的喜歡,可憐,可愛,都好流於表面。”施小秋找了個凳子坐下,上下打量自己懷裏這個怪小孩兒,似乎真準備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她感覺這小姑娘身上的“刻意感”太重了,這個小姑娘好像知道自己哪個角度最可愛,什麽表情最惹人疼,這孩子身上有一種用心打磨的匠氣,沒有普通孩子那般的輕松活潑或者是熊。

“你不喜歡花。”施小秋下了定論,“你覺得它美,只是因為大家都說它好看,但說實在的,層層疊疊的花瓣和千層餅也沒什麽區別,餅還能吃,這玩意兒不實用。”施小秋認真地分析。

不實用你買它幹嘛?小鬼在心裏吐槽,而郎妞妞則是直接問了出來:“你幹嘛不直接買個千層餅送給人家呢?”

“因為送花最直白啊,大家都知道我什麽意思。”施小秋攤手,“而且我拿送人,這不就實用了麽?”

她爹施晉堯也是個買花狂魔,盡管他比任何人看得都通透,可他依舊沈迷於這種沒用的小玩意兒。

給施小秋的媽媽買,順便給施小秋帶一小支。

從小到大施小秋對於花這種東西的看法就沒變過,曾經她似乎還更加偏激一些,只不過……

老板娘將花交到施小秋的手上,施小秋讓曉塗幫她抱著花,她只從中取出了一枝:“這東西本身就是無意義的,硬要說的話,送花這種行為也很詭異。”

“只不過人在表達情感的時候總喜歡做點有儀式感的事兒,就跟請神還要帶著儺面跳舞一樣,好像這樣做某些平常的行為就會更加重要一些。”施小秋說到這裏的時候楞了一下,隨後感嘆,“忽然發現我是個當哲學家的料子誒。”

說到一半還帶自誇的,她可真厲害。

不過施小秋緊跟著又說:“花這個東西不美好,它只是一種自然規律,植物自己進化出來的玩意兒。”

這話不是施小秋原創的,是她爹某天跟她說的,那天似乎施小秋的心情很糟糕,施晉堯拿著一枝花來哄自己的閨女。

施小秋此刻將花指向了小女孩,花蕊懟著小姑娘的鼻子,她說:“美好的是握著花梗的這只手,那個人。當那個人把花送給你的時候,這朵花就變了,它成了祝福所依托的實體,那種東西不會隨著花雕謝的。”

她隨手把花別在這死人一般的小女孩頭上:“所以我買的這捧花當然是不同的咯,它現在可不是商品,我給它加buff了。”

“你……還真會搞浪漫啊。”陶瓊枝在一旁聽著,有些一言難盡,也不知道施小秋哪裏學的這些東西。

而被施小秋抱在懷裏的女孩懵逼地眨了兩下眼睛,她伸手想要去觸碰自己耳朵上的白玫瑰,最後剛碰到花蕊就把手縮了回來:“那為什麽要送給我呢?”她問。

“我樂意唄。”施小秋沒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事實上她也說不太上來,就覺得這姑娘看著好像命不會太長的樣子,一點生氣都沒有,大概有有些像她自己?

但為什麽會有點像,施小秋不知道:“你家裏人死了,這朵花給你樂呵樂呵。”

“小秋!”曉塗低聲警告她。

施小秋空著的那只手在嘴上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不說了。

然而她不說了,那女孩卻開了口:“你覺得他們死得好嗎?”

施小秋有些懵,不明白這小姑娘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她求助似的望向自己的朋友們,然而沒有人搭理她,幾位朋友的意思很明顯,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自己解決。

沒辦法,施小秋斟酌了一下,最後表示:“我不認識啊,我怎麽知道死得好不好?”

這回答簡直氣死人,然而小姑娘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只是沈默了。

而最後施小秋她們走到KTV包廂門口的時候,施小秋很確信自己聽到了懷裏小孩說了一句:“可是死掉了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施小秋瞬間僵直,她望向自己的朋友,那一個個的屁反應都沒。

臥槽啊!鬧鬼了,這小孩不是活人!

這一瞬間施小秋恨不得把自己胳膊卸下來甩掉。她就說這小孩不正常,如果放恐怖片你,她這個第一個發現問題的角色可就離死不遠了?

施小秋深吸一口氣,決定偽裝,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盡量對這小孩子好一些。

KTV的門一推開,迎面走來的就是胡家俊,他相當熱情的帶四位女孩進去,而後給她們介紹自己認識的兩位朋友。

越景封和秦文,他們姓氏不同主要是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

在進門的一瞬間,越景封,或者說皮肉骨的目光就落在了施小秋懷裏那個小孩身上,他沖著小孩笑,這場鬼域游戲他已經習慣了,顯然並沒有沈浸其中。

小孩對於背叛自己的皮肉骨沒有什麽好臉色,只是她沒有表現出來。

皮肉骨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臉色有些不對勁的施小秋,笑容更大。

他沒有沈浸其中,施小秋他們還沒找回自己,但這個小崽子作為鬼域的主人,看著怎麽也不太清醒呢?

在施小秋進來的一瞬間,秦文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了。秦文也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麽感覺,進來的五個女孩都特別漂亮,各有各的特點,但他好像只能註意到施小秋。

在自己懷裏可能抱著一只鬼的恐懼中,施小秋顫顫巍巍地拿過了曉塗手裏的白玫瑰花束,而後遞給秦文:“你好,這是我送給你的。”她的嗓音有些幹,純粹是被嚇得。

不過她不一定會死不是麽?只要有活著的希望,那她為自己未來做打算搞個對象就很正常。

“送給我的嗎?”秦文很驚訝。

“是,是的。”施小秋擠出一個笑容來,沖著秦文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很可愛,我不知道用可愛來形容你會不會讓你覺得冒犯,但是……”

“不會。”秦文立刻說,“如果是你的話,不會。”

施小秋深吸一口氣,而後她抱著個鬼娃娃,秦文抱著一束白玫瑰,倆人就這麽坐沙發上聊了起來,完全沒有準備點歌參與進去的意思。

陶瓊枝看了他們一眼,而後她有些困惑:“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我已經習慣了。”

“我也是。”曉塗應和。

而郎妞妞更為直接:“少倆人搶麥也不是壞事,讓他們在那兒吃菜去,我們自己玩。”

哪怕是失去了記憶,施小秋也完全沒有搭理皮肉骨。而口口聲聲要挖墻腳的皮肉骨也沒有借著這個機會勇往直前,反而頗為惡趣味地在一旁偷聽。

施小秋和秦文的話題真的……很無聊。

大致就是“你是做什麽的?”“你今天多大了?”“你喜歡什麽?”這種一般人只會覺得尷尬的相親話題,他倆反而聊得熱火朝天。

施小秋都快忘了自己懷裏有個鬼娃娃了,她笑著笑著,下意識地輕拍懷裏鬼娃娃的後背,像是哄著孩子讓對方不要來幹擾自己的家長。

而那個小鬼,她看起來快睡著了。

不知道為什麽,在嘈雜的環境中,依偎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頭,有人輕輕拍打她的後背會讓她這麽安心。

“這才過了多久,就這麽放松了嗎?”皮肉骨笑著詢問秦文,他像是在提醒秦文,實際卻是警告那個小鬼。

這時候如果不殺掉施小秋他們,等他們反應過來,死的可就是小鬼自己了。

這可不是什麽尋找救贖的小游戲,施小秋更不可能有同情心到發現這孩子真正的問題之後還能維持“好姐姐”的形象。

“這是你妹妹嗎?”秦文也終於註意到了施小秋懷裏的孩子。

“哈哈哈,不是,是我撿的。”施小秋說的是實話,奈何這實話聽起來比開玩笑還要扯淡,所以秦文也沒信。

秦文只是說:“她看起來想睡覺了,在這裏睡不太好,要不要幹脆把她送回去啊?”

一個人和鬼娃娃相處?施小秋身體一僵,尷尬的咧開嘴角笑了兩聲:“她待在這兒挺好的吧?”

秦文誤會了,以為她是不想獨自回家,立刻表示:“晚上危險,我把你送回家之後咱們再一起回來吧?”

送回家?雖然施小秋是對這個男生有一定的好感,但他這麽高壯的一個人,大半夜的送她回家,如果真發生了什麽她也反抗不了吧:“好啊。”

嗯?等等,她是想拒絕的啊!

嘴巴和她的腦子仿佛不在同一頻道上,而已經答應了,施小秋就不想再拒絕。

秦文看著濃眉大眼的,一身正氣,應該不會是個壞人吧?

她和自己的朋友打過招呼之後就同秦文出門了。

正在唱歌的郎妞妞默默停下,她和另外兩人互相對視。

而後還是陶瓊枝先開的口:“不太對勁啊。”按理說施小秋想跟一個男生單獨離開,她們應該盡力去阻止,然而現在屁感覺都沒有,等施小秋他們離開之後幾人才反應過來。

為什麽她們不擔心施小秋會遇到危險呢?而且對於照片上兇神惡煞的秦文,她們好像也沒提起警惕,似乎本該如此。

“瓊枝,你們家是做什麽生意的來著?”曉塗詢問。

“好像是紙紮人吧,這個我不太感興趣,封建迷信。”陶瓊枝說到這裏也覺得有些不對,她的記憶有些模糊,她只記得自己家好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並非城市,她只是為了生活的方便才在這兒租了房。

曉塗也迷茫了,她總覺得自己看胡家俊怎麽看怎麽順眼?為什麽順眼呢?你你她見過的帥哥也不少,胡家俊特殊的點在哪兒?因為他是個學生,還是因為他是個人?

人?她自己不也是人麽?

……

“外面空氣真好啊。”施小秋和秦文並排走得很慢,“我總覺得我不該這麽悠閑的。”

“為什麽?作業沒寫完嗎?”秦文問她。

“呃,應該不是這方面的原因。”施小秋不知道這個話題應該怎麽深入下去,所以他幹脆反問,“那你呢?你有作業嗎?”

“我是成年人。”秦文說。

“21歲應該還在上大學。”施小秋倒不這麽覺得,秦文看著比她要大,但相處起來沒有那種面對成年人的生疏感,“你沒上大學的話,做的什麽工作啊?”

完了!施小秋懷裏的小孩迅速擡起頭,秦文和這個年代是有斷層,如今最不適應如今這個時代的大概就是秦文,他的記憶肯定也是最不合理最混亂的那個。

在秦文眉頭皺起來的同時,小孩攥緊了施小秋的胳膊,把她們拉入了其他記憶裏。

周遭的環境轉換,施小秋和秦文再次被拉開,他們會被拽去不同的場景裏。

不能讓他們再去做普通人,施小秋的訴求應該是活下去,只要讓她心想事成,沈迷其中。

這樣想著,周圍場景變換,小女孩還沒來得及看清周遭的環境就被嗆了一大口水。

她掙紮著平穩身形,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水中,再一睜眼,發現面前有兩只鬼。

一只渾身青白四肢浮腫,看不出性別,應該是這水裏頭水鬼,而另一只看著還是個小學生,體型不大,她身體倒是全的,但她的腦袋有一半是骷髏。而從另一半可以看出,她就是施小秋。

“你也是鬼嗎?”施小秋的聲音特別奇怪,沙啞又尖銳。

這是一段什麽見了鬼的記憶?

哪怕施小秋看著才小學,她個頭看著也比小鬼要大,沒等到回答,她幹脆游了上來。

施小秋盯著小鬼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歪頭,伸手從小鬼的耳朵上拿下那只別在上頭的白色玫瑰:“這是什麽?”

“那是我的!”小鬼終於出聲,伸手一把將白色玫瑰搶了過來,在拿到手後,她看著那白玫瑰卻有一種心底發寒的感覺。

這是她的鬼域,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一切都是隨她心而動,為什麽這只玫瑰還在?

為什麽?

“好吧,它是你的。”施小秋順著她的話說,此時施小秋看著沒那麽討人厭了因為她整只鬼處於一個混沌的狀態,在懵逼了一會兒之後,施小秋伸手指向那只水鬼,她說:“她叫青面,你可以叫她青面姐姐。”

小鬼:……為什麽她要叫區區一只水鬼做“姐姐”?這水鬼身上一條人命都沒有,連厲鬼都算不上。

想是這麽想,但為了自己的計劃,小鬼也只能憋著一口氣喊了一聲姐姐。

在小鬼喊完之後,施小秋又指了指自己:“我叫骷髏。”

你叫施小秋!小鬼終於明白了,現在此時此刻的施小秋精神狀態不太對勁,這對於她來說其實是好事,因為這時候的施小秋比她腦子清醒的時候要更好糊弄。

小鬼調整心態,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小朋友:“我忘了自己是怎麽死的,我……”

“好巧我也忘了。”施小秋頗為憨厚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你根本就沒死啊!

施小秋不清楚這麽多,她一手拉著那只恐怖的水鬼,一手拽著剛認識的小鬼,往水面游去:“外面下雨了。”

“你喜歡雨嗎?”小鬼靠施小秋靠得更近了些。

“不喜歡。”和之前看花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答案,只不過這時候施小秋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只是去看看。”

看什麽?小鬼得明確地知道施小秋到底想要什麽才能讓她“實現願望”,現在施小秋蠢得要命,估計連自己到底喜歡什麽都說不出來。

怎麽會是這樣?

小鬼只認識成年後的施小秋,那個漂亮的,永遠都惹人討厭的家夥。只是小鬼萬萬沒想到,施小秋小時候會是這麽個貨色。

像個小怪物一樣,說話驢唇不對馬嘴,沒有誰能夠理解的了她。

正想著,施小秋便拖著她們二人來到了橋墩下頭。

此時大概是深夜,外頭也確實是在下大暴雨,施小秋和那個水鬼真就停在橋墩那兒,借著橋墩的一點坡度躺著,靜靜看外頭下雨。

“你想讓雨停下來嗎?”小鬼又問她。

施小秋的回答依舊是:“不想。”

那你想幹嘛!小鬼嘖了一聲,似乎是不耐煩了。

“你看下雨了誒。”施小秋說。

小鬼感覺自己受不了了,腦瓜子嗡嗡的疼。

然而施小秋又說:“好安靜啊。”

她們三只鬼就躲在橋墩那裏看著大雨。

小鬼看上去光鮮亮麗,而施小秋和那只水鬼大概就是人類會害怕的那種類型,只是她們擠在一起,頭緊緊的靠著,看著不嚇人,只是讓人感覺她們……好孤獨啊。

兩個怪物躲在雨淋不到的地方,在深沈的夜色下,看著這個世界,這個好像不屬於她們的世界。

小鬼那點暴躁漸漸地平息下來,她和施小秋並排坐著,過了很久很久,她說:“我不喜歡他們。”她沒說這個他們是誰。

施小秋也就沒有回答。

“我不喜歡所有人。”小鬼繼續說。

她扭頭看向施小秋:“為什麽所有人都對你這麽好呢?為什麽他們甚至不肯對我笑一笑?”

施小秋聽不懂,她只是伸手把小孩摟過來:“你想要笑嗎?我可以對你笑的哦。”

“不需要。”小鬼冷淡道。

施小秋不明白她生氣的點在哪裏,見她不開心,只能遵循本能在小孩的腦袋頂上摸摸:“那睡一覺就好了。”

睡一覺是不會好的,該什麽樣還是什麽樣。

只是靠在施小秋懷裏真的讓小鬼覺得好疲憊,又累又提不起精神。

“我記得哦。”小鬼輕聲說,“我記得我是怎麽死的,我太難看了,我是異類,我腦子不好,他們不想要我了。”

“你很漂亮啊。”施小秋不理解。

然而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懷裏的小孩變了,從穿著白裙子的小姑娘變成了佝僂著後背的畸形人,小鬼擡起頭詢問施小秋:“那現在呢?”她耳畔的白色玫瑰掉了下去,被施小秋接住。

“不漂亮了。”施小秋倒是誠實,只不過在這個小鬼想要自嘲笑起來的時候,施小秋將白色玫瑰給她別回去,而後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稀疏的頭頂,“不漂亮了。”

她說得實在不是好話,卻也不刺耳。

施小秋只是在平靜地覆述事實,剝去面具的小鬼看上去確實跟漂亮沾不上邊,可這樣才是屬於她的真實。

小鬼忽然明白為什麽皮肉骨會把目光轉移到施小秋身上了。

像施小秋這樣的人,她不會每分每秒的散發出那種刻意而為之的溫柔,她會共情,但她大多數時候是能夠剝離感情去看問題的。

因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種證明。

或許是她父母的緣故,所以她知道這世間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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